早报见习记者 周航

　　早报记者 何颖晗

　　“阿姨人遭遇不敌掘金，西蒙斯表现平平未能带领球队获胜，我hth华体会官网刚才把你家婷儿杀了。”4月30日10时19分，徐斌人遭遇不敌掘金，西蒙斯表现平平未能带领球队获胜的电话打进了周婷母亲刘晓云的手机。电话很快就挂断了，刘晓云只感到一阵晕眩。

　　此时，距周婷家25公里之外的徐斌家，还无人知晓凶杀案的发生，初夏的暖风正轻轻拂过门口的麦子。四个小时后，4月30日14时30分，徐斌的父亲才在工地上接到了学校的电话。

　　事发十多天后，面对早报记者的采访，徐斌的父亲仍然无法相信事实。他说，他的儿子，一直都是快快乐乐的。

　　然而，事实是，在出事前的数个月里，他的儿子徐斌，曾以近乎直播的方式，在各种社交平台展示自己分手后的苦闷情绪以及逐渐崩塌的内心世界。事后证明，他泼洒到周婷身上的刺激性液体是氢氟酸，它与最后刺死周婷的那把长约15厘米的单刃尖刀，都是案发前一个月就从网上购得。

　　这个亲友、同学眼中，并不特殊的普通学生，最终走上了一条无人理解的道路。

　　模范情侣

　　事后，当图书馆杀人的新闻在网上流布时，杀人者徐斌的形象变得恶魔般的可怕。但在同学、亲友的眼中，他始终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些内向，但也不失活泼，有着爱讲笑话的一面，和同学关系处理融洽，不曾显现攻击性的普通学生。

　　“就像我们当中的任何人一样。”他一位大学室友告诉早报记者，“他不是那么可怕的人。”

　　他和周婷的感情经历，也并不特殊。两人都是江苏如皋人，2007年9月，他们以接近的分数考入如皋一中，成为同班同学。徐的一位高中同学回忆，班里60个同学，徐整体成绩位列中等，但数理化成绩突出。周婷则正好相反，她的作文常被表扬，至今仍能在互联网上看到。

　　2010年，高三毕业那个暑假，两人分别考到济南、北京的高校。徐学的是工科，他的多位本科好友都认识周婷，对他们昔日的恩爱细节都历历在目。

　　每周六，两人会固定通一次话，“没见过吵架”。虽然身处两地，但两人经常往来，身影常常出现在对方学校。每学期，两个人都会出去旅游。放假，两个人都约在济南一起回家，每年开学，徐斌会先把周婷送到北京，再自己回济南。

　　微博、qq空间等社交平台上，亦留存着两人昔日互动的部分情景。被同学称为“典型工科生”、平日喜欢机械的徐斌也有自己浪漫的一面，他记得和周婷在一起后的每一个纪念日，会买鲜花、买情侣衫作礼物。

　　但感情世界之外，徐斌则显得有些低调，或者说平平常常，并无一些特别的事迹可供铭记。

　　他人聪明，是班里的学霸，但并不爱出风头。有时会讲些时兴的段子，“说话挺逗的”，但更多的时候，他在寝室也只喜欢打游戏。就像很多大学生一样，他玩一款叫做“Dota”的竞技类游戏。

　　在一个公开的大学生社交平台上，徐斌的头像停留在一张上传于2013年的全身照人遭遇不敌掘金，西蒙斯表现平平未能带领球队获胜：个子不高，头发有些蓬松，双肩包松垮地垂在腰后，牛仔裤掖在白色高帮球鞋里面，露出两个鞋舌。他眯着小眼睛笑着，侧着身子，格子衬衫的袖子卷了起来。

　　只有努力回想，他的好友才会提起，内向、低调这个形象下的徐斌，也有着另外一些小小的个性。

　　一位同学回忆，一次期末考试，徐斌被人误会提前拿到了答案，他变得很生气，在qq空间上发了动态，骂了人，“但他并不是一个恶人。”这位同学又强调。

　　分手之后

　　分手是周婷提的。2016年1月21日，徐斌发了一条微博，内容简洁：“1900＜100”。

　　文字下方一张iPhone手机屏幕的截图，屏幕上，一款记录时间的软件显示着红彤彤的数字——"1900"——这是他和周婷在一起的时间。他的大学同学说，另外那个数字100，指的则是周婷和另外一位江西男生认识的时间。

　　很快，徐斌的朋友们发现，他变得非常消极，始终打不起精神，“还经常发一些和自杀有关的东西”。

　　没有人能准确说出徐斌最后一段时间精神状态到底如何。在朋友圈，他起初发状态称自己连夜连夜地做噩梦，然后是吃不下东西，不停地吐。他告诉朋友，自己得了忧郁症、狂躁症。3月12日，他晒出一张东方医院神经内科的就诊记录，配字说：“再好不了就放弃了人遭遇不敌掘金，西蒙斯表现平平未能带领球队获胜！”

　　他开始玩更多的游戏，有时一玩就是一晚上。在这款叫做“dota2”的竞技类游戏中，炫目的技能从屏幕上忽闪而过，只有击杀对方推掉对方基地才能取胜。

　　最后的一段时间，他最喜欢玩一个绰号叫做“炸弹人”的英雄，这是个依靠埋设陷阱、伏杀对手的游戏角色。最后一个月，他操作这个角色，一共击杀了90个敌军，自己也被杀了75次。

　　“这么多年感情没了，他去哪里都有周婷的影子。一个学校，和周婷生活规律也一样，天天见。”徐斌本科时期的好友陈丽理解分手对他的打击，“他以前对周婷真的很好”。

　　他也曾主动找到朋友聊天，但效果似乎并不理想。事后，他的几位本科好友纷纷感到懊恼，他们相信要不是自己太忙，要是抽点空再多聊一会儿，或许事情的结局会有不一样。

　　也有他的本科同寝室好友表示，3月份的时候，曾主动打电话找过徐谈心。徐斌在电话里和他聊起往事，详细规划了一番未来，看起来像是走出了失恋阴影，“实在没想到他做出了这样的事。”

　　实际上，从不间断地，徐斌想要和周婷复合。

　　“总感觉要出事。”回忆起女儿出事前几个月的遭遇时，周婷的母亲刘晓云说，“他一直都在骚扰她，微信qq都拉黑了，他就打电话，老是想见面见面。”

　　根据刘晓云的表述，周婷起初仍旧安慰他，也陪他自习过，但后来实在不堪其扰，愈发地抗拒，也删去了他的微信，但徐斌仍旧在发短信、打电话。

　　刘晓云向早报记者提供了周婷的手机，因为被泼氢氟酸，手机的玻璃屏幕部分已被侵蚀。短信内容显示，进入4月份以后，徐斌发了大量的短信给周婷，有时在搭讪，有时则大段大段地直抒胸臆。在一条短信里，他告诉周婷，“有些东西，除了你别人怎么都不管用。”

　　相对的，周婷则或是简单的回应，有时也表现友好态度，让徐斌“记得吃点东西”，有时则干脆不回。

　　“罪恶之路”

　　检方审结报告显示，徐斌4月30日当天泼洒到周婷身上的刺激性液体是氢氟酸，它与最后刺死周婷的那把长约15厘米的单刃尖刀，都是在案发前一个月就从网上购得的。

　　分手后，徐斌找过许多回周婷想要复合，但总是换来争吵，而他威胁说要伤害周婷的现男友，还反被周婷嘲笑，体格不如别人，就是在吓唬人。对于购买上述用品，徐斌供述的理由是，“为了要争口气证明我有能力威胁到他们的关系”。

　　也是从3月30日起，徐斌开始频繁地更新自己的qq签名。

　　“多锻炼～反应速度得提高”，他第一次更新道。紧接着是4月2日，“急寻化工类专业学霸一个”。

　　4月6日，他同时更新了微博和qq签名。

　　“30s内完成5套动作人遭遇不敌掘金，西蒙斯表现平平未能带领球队获胜！苦练速度与力量！！！”配了一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这条微博依然没有评论，但有两个赞。傍晚，他更新qq签名：“万事俱备～”。

　　像一首歌曲的乐章逐渐地加快节奏，qq签名的替换愈发频繁起来。“皆有报应”“永远都无法原谅！”“悔”“万劫不复！”……几乎每隔两天，他都更新了一次qq签名。

　　没有人能指出，是在什么时候，他把微信签名改成了“path of crime（罪恶之路）”。

　　4月29日，他发出这样两条状态：“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大结局，大悲！”

　　和他关系亲密、一直由他带着一起打游戏的表弟秦奋实在不理解徐斌的举动，他说，徐斌失恋以后很长时间，直到出事之前，打游戏时都没抱怨过什么，“就是话少了”。和很多徐的朋友一样，对于徐斌发的这些状态，他觉得只是在发泄情绪。

　　“我感觉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他的一位不是很熟的本科同学说。

　　没有想到

　　事后令人感到惋惜的是，在和母亲的聊天中，周婷曾明确表达过对徐斌感到不安，但为此似乎显得无奈。

　　没有想到的还有刘晓云。虽然一直担心要出事，但那是在担心徐斌伤害自己，或者伤害了江西那个男生。因为不想女儿一直被打扰，她常常和徐斌聊天，而在微信里，徐斌一直都在向她强调，肯定不会伤害周婷。

　　事发一周后，她坐在家里，止不住地叹气，手里抓着女儿的照片，反复地看。

　　遥远的家乡

　　当徐斌杀人的消息传到村子时，引起的是一种普遍震惊的情绪。

　　村口的理发匠至今记得，十多年前，徐父还在她那边剃发那会儿，常常骄傲地提起儿子成绩好。邻居们则都回忆，小伙子人很礼貌，成绩也好，经常辅导别的小孩子功课。但说起细节来，人们都说，孩子很内向，一回家就上楼，接触并不算多。

　　事实上，自从高中去城里读书以后，徐斌在家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住在邻村的表哥曾是他儿时的玩伴，但也说，自从多年前去当了兵，就很少再联系了，“两个人也说不上话了”。

　　对徐斌来说，家乡或许也因变化而变得陌生。十年前，镇子中心搬到了更远的地方，外婆家河流干涸了，最近几年，又并入了经济开发区，变成了城里。老镇上的马路，也是年前才拓宽的，新的电线4月份的时候才刚刚架上。

　　在家中，徐斌是独子，颇受宠爱。他的姑妈回忆，他在家里不用做活，只管专心读书，最近几年，徐斌每次管家里要钱，他爸妈从来只有多给。他的表哥也记得，一次婚席上，徐斌用着刚出的iPhone4，令人羡慕。

　　不过，徐家的家境并不算好。邻居们说，十多年前，是借着钱，才建起了现在这栋两层楼房，房子里面至今没有太多东西，一张方桌子摆在宽敞的厅里，电饭煲放在水泥地上，卧室里的电视机还是老式的。

　　亲戚、邻居们说，虽然徐家夫妇都非常肯干活，但也就这几年，徐父在工地做起了类似包工头的角色，收入高了些，“两个人一年整个十来万不是问题”。

　　就在这个春节，徐家作了装修，但也只是给楼上徐斌的房间。“铺着木头地板，床、空调都是新的，还找我去看过。”徐的表哥说。也是这几年，徐家买了一辆六七万元的小汽车，但也有邻居说，买这辆车是为了去工地时候，方便把徐斌的奶奶带在身边。就在前几年，徐斌的奶奶中了风。

　　凶杀案发生的十多天后，早报记者见到了徐斌的父亲。“他在（忙）学校的事，我在（忙）家里的事，回来也不跟我们讲。” 这个勤勉劳苦远近所知的男人说，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

　　站在门口的石板上，身后是伏在园子里的油菜，眼下正是要收割的日子，前几天一阵大风，却把它们刮倒了。

　　（文中徐斌、周婷、刘晓云、陈丽皆为化名）